07/09/2025

躁期好像静悄悄地来了。
它不再像从前那样声势汹汹地席卷，而是以一种几近温和的方式渗透进我生活的缝隙。也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经历过，我对它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。当你不再预设它的出现，真正察觉时反而更容易被惊到。正如洗衣前随手翻口袋意外摸到的耳机一样。
想想也是有迹可循，比如精力的异常充沛，比如即使已经完成许多事却仍感到不满足。
比如日程被不断地填满，比如在外奔波了整日整夜身体也不叫苦。
直到某一刻那种浓烈又短促的低落突然砸下来，我才发觉这几天的睡眠已经从每天十三小时锐减到了两小时，而却被视为理所当然。或者说，是我察觉不到代价本身。
这种错觉很危险。它让人误以为自我变得更强，实际上却是在一点点失去对边界的感知。情绪被延后处理，身体被拖入一种近似于超负荷运转的状态，而意识却因为高度兴奋而不愿承认任何异样。
我近乎恐惧地发觉，我内在的节奏感好像在被逐渐剥夺。
行动与意识之间到底谁在主导？而我在其中是否还保有真实的自主性？
自我主导的体验通常伴随着“选择”的感受。可在某些时刻，我只是继续、只是不停、只是不愿中断，而并没有选择。这并不意味着失控，只是意识变得工具化，被用来服务于行为的延续而不再质疑其方向。
在情绪持续高涨的状态中人可能会以为自己更自由，但实际上很多行为是在情绪驱动下自动发生的，意识只是不断地追认和合理化。
或许真正的自主性恰恰在于有能力对“继续”说不，在于能觉察那股想要不停地做点什么的冲动，并不被它完全拖走。躁期之所以危险，是因为它并不以痛苦的形式出现，而是以一种高度协作的样子现身，在你与这个世界高度贴合，你的行为极其有效，社会反馈正向，连自我都暂时熄声时。这种瞬间里，人最容易误以为是真实。
但真实的自我到底该如何定义？
是当我感到快乐和高效的时候，还是当我感到疑惑、迟钝、缓慢的时候？
或者说，是否只有在那些能承认自己并不确定的时刻，人才真正触碰到了自主的边界？